情咒-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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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青月开始木然地拖动脚步,追着他边走边说:“为什么?沉渊?这是为什么?你可知道,自你我相遇相识,我心里便有了你。这些天你陪我千里寻亲,朝夕相对,我、我早已是离不开你了!就算今日你不说,我也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你的人,只是你风华绝代,我自知卑琐难配,原不敢有非分之想,可是……可是我一想到今生今世,恐怕都难以入你青目,做你的妻子,我就……
沉渊,你可知道么?方才那姓胡的前来寻仇,我是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因为,反正,此生若不能嫁给你,我、我做人也是没什么意思的了……”
沈青月一边纵情倾诉,一边怔怔地不断落下泪来。其他三人听她这番话,才明白为什么她刚才那么爽快就对那胡姓锦衣人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而她的这句“此生若不能嫁给你,我做人也是没什么意思的了”,落在沐冰蓝心上,竟如同旋风忽起。她感到似有一江愈涨愈高的大水正烈烈地转成漩涡,或许马上就要透胸卷出,将她灭顶吞没!
她连忙用力定了定神,举目再看郁沉渊,却见他听罢沈青月的话,背影只是顿了一顿,脚下便立即又越发急速地向前奔去。
江沐二人守在这两个人左右,一时之间好像怎么做都不好。他们也弄不清楚郁沉渊究竟是真的铁了心不肯理会沈青月的这番告白,还是因为碍于他俩在场而放不下面子来。如果是因为后一个原因,那么他们当然是应该速速离去才对。
可是他俩之所以现在还在这里,又是因为沈青月出言相恳。如今郁沈二人婚约未成,他俩见证未作,假若就此离去,更好像是也不看好沈青月的这番婚约之请、不愿为他们证婚一般,想来更是不妥。
何况沈青月眼下如疯似狂,教人不敢离她左右。
于是,他们俩别别扭扭的,便一直随着郁沈二人走到了一座市镇里去。始终走在最前面的郁沉渊径直进了一家酒楼,要了一间包间雅座,其他三人便也跟进去,每人点了一两样酒菜,便闷声不吭地吃了起来。
后来的这一路,直到此时的饭桌上,沈青月也没再说过话,江沐二人便更是说什么都不好,四个人如同哑巴一般,尴尴尬尬沉默了一路,先是埋头走道,然后就是埋头吃饭。
当然,越是沉默的人,便越是容易各怀心事。气氛冷却下来之后,沐冰蓝便开始冥思苦想:这郁沉渊,看起来明明对沈青月有情,而且必不亚于沈青月对他,可又为了什么,他们俩绝不能做夫妻呢?
她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郁沉渊其实就是沈青月的生父谭仲苏。虽然江湖上的人都认为他已死了,可是也许他只是诈死,或者绝处逢生,更练就了盖世武艺,且此后改邪归正,将功补过,从当年的武林首害,变成如今的儒雅侠士。
可是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推翻了。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沐冰蓝不愿意相信事情真的到了这么无可挽回的地步。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性,是让他们俩绝对做不成夫妻的呢?
不是父亲,那么,难道是其他血亲——亲属……家人……
沐冰蓝忽然停下咀嚼,转过脸来,紧紧地盯住沈青月。
沈青月原本还是目光涣散,无动于衷,片刻之后,终于被沐冰蓝盯得再也神游不下去,只得将精神集中起来。
而江胜雪也已经注意到了沐冰蓝的怪异表情,便停下筷子,推了推她,无声的目光里满是不解。
但沐冰蓝似乎并未感觉到江胜雪的询问,仍然万分专注地看着沈青月。
沈青月渐渐无奈,虽然此刻万万不愿开口讲话,却也只好打起精神,问了一句:“什么事?”
沐冰蓝反问道:“沈姑娘,令叔还没找到么?”
按理说,沈青月的叔叔沈寂涯既然已经十五年杳无音讯,那么短时间内难以寻到也并非怪事。可是沐冰蓝就是觉得怪,因为郁沉渊已经在帮着沈青月一起找了,这在她看来,应该马上就能将沈寂涯找出来才是正理。
当然,这是她的无理执念。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笃定,是因为觉得郁沉渊十分厉害,他同江胜雪何其相似,且据说他的厉害程度,更胜于江胜雪。
而在沐冰蓝的心目中,江胜雪倘若真心要做一件事,便没有做不到的,那么郁沉渊,自然更该如此。
当然,此时的沐冰蓝,已经无心去顾及自己对江胜雪的这般认定,实在是缘于对他情有所钟。少女之爱上一个人,便会自然而然当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更何况江胜雪原本也已算是英雄无疑了。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她据此——或许该说是女人毫无道理的直觉——而推定郁沉渊一旦出马,沈寂涯就一定会很快就被找到,所以,如今沈寂涯还没有被找到,这就说不过去。
沈青月听了沐冰蓝的这一发问,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微微惊跳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旁那一直冷漠如石的郁沉渊,拳骨猛然之间暴突而起,手中的筷子喀嚓一下,应声折断。
这断筷之声,如同钻木取火,点得沐冰蓝脑子里一炸,霎时间有如焰火漫天,映夜成日!
她脱口又问:“沈姑娘,令叔年庚几何,你可知道?”
她再转向郁沉渊,用方才看着沈青月那般直勾勾的目光,轻轻一弯就攫住了他:“敢问郁大侠,贵庚几何?”
郁沉渊顿时颓然泄气,放下手中的断筷,双臂撑桌,将额头埋在大掌之内。
而沈青月双唇剧战,死死地盯住郁沉渊。她翕动着口型,尝试了好一会儿,才声音虚弱到几不可闻地问出了一句话——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江沐二人都随着沈青月一道,万分紧张地死死盯住郁沉渊。时间仿佛流淌过了几万年的光阴,才终于跌落悬瀑,困在镜湖死水之中,凝止下来。
而郁沉渊终于在沉淀的时光尽头缓缓抬头,目光纯净清冽,如同深幽难测的一泓碧潭。
“不错,我就是沈寂涯!”
第59章 群雄除害
郁沉渊转过来,正正地直面着沈青月,说道:“青月,我是你的叔叔,所以,我们俩,是绝不能做夫妻的。”
此言一出,便宛如天地洪荒落下帷幕时的最后一声叹息,在此之后,所有声音都因死去而熄灭,万神静默,不发一言。
又不知过了多久,沐冰蓝才鼓起勇气,微微动作了一下,看看郁沉渊——不,是沈寂涯,再看看沈青月。
然后,她有些胆怯、却毅然决然地开口说道:“沈大侠,你和青月虽然是叔父与侄女,却并无血缘关系,令尊与令兄在江湖上德高望重,想必也是通情达理的。你俩既然真心相爱,不如一起回府,向他们两位坦诚相告。在下……在下虽然不才,也愿意随你二人前去,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来,你们的婚事,也并非绝不可能。”
她说完了这番话,便担心地大睁着水盈欲滴的大眼睛,上齿也不知不觉地像沈青月早些时候那样,紧张地咬住了下唇,生怕这样的提议,实在太过离经叛道、惊世骇俗,而令在座的人对她嗤之以鼻。
可是,她既然敢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下定了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勇往直前的决心了的。
听了她这段话,沈寂涯迅速抬眼,看了看她,仿佛欲言又止,终于把脸偏到一边去。
而沈青月的目光当中,沉沉甸甸,满是动容、绝望、怨恨、哀惧……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教人看上一眼,也替她头痛而心疼。
而后,她轻轻摇了摇头,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苏小哥,谢谢你的好意,可你不明白,既然他就是家叔,我便无论如何不能嫁他了……只要我是我母亲的女儿,便无论如何,都不能嫁他了……”
沈青月的最后这句话方一出口,沐冰蓝就敏锐地注意到沈寂涯的肩膀猛然一抽,分明在那一瞬间,他的全身,都剧震难当。
沐冰蓝心中暗暗叫苦:对呀,女儿的终身大事,也同母亲切肤关骨,我方才怎么只想到了她的爷爷和父亲,而没想到她的母亲恐怕才是更大的关碍呢?她的爷爷和父亲是英雄豪杰,自然更容易做到挑战世俗正统,可她母亲是女子,未必就那么容易过得了心中的那道坎儿了。
她连忙安慰沈青月道:“沈姑娘,世间的母亲总是同女儿最贴心的,彼此都是女子,必然对女子的心事,明白得更深。沈姑娘回去以后,不妨先将此事私下里禀明母亲,劝通了她,再同她一道去说服其他人,岂不是好?”
方才垂着眼睛怔怔盯着桌面的沈青月,此时再抬起眼来,竟是粼光滟滟清泪两泓。她再度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哑哑的发了直:“家母……不在人世已经十四年了……”
她僵着脖子转过脸去,自从在这里坐下来之后,第一次正视着沈寂涯:“她若还在人世,知道我嫁给这个人,定会当即就命赴黄泉;而她如今泉下有知,也定是要肝肠寸断的了!”
江沐二人一听她竟有此言,不禁大吃一惊,下意识地齐齐转向沈寂涯,只见他面露痛苦之色,难言的伤怀,尽溢于表。
他们俩满腹疑惑,却也推知此事或许关系到人家最最不能出口的私隐,便也只好噤声不语,一时间如坐针毡。
就在包房内的气氛沉闷压抑到仿佛就要将一切都扼死之时,忽然听见房门吱呀一响。四人都无心扭头去看,只用余光瞟见是店小二,推门进来,大约是想要问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
但他才露了个头便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重新把房门掩好,估计是被房里诡异的气氛震慑了,生怕不识趣触到了什么霉头,惹下祸来。
然而就是这店小二无心的一闯,将房内的气氛轻轻一触,仿佛有什么微妙的变化突然发生,竟然有人开口说话了——
是沈寂涯。
只听他说道:“二位小兄弟,我们如此有缘,能够两番相遇,又承蒙你们侠肝义胆,屡次相助,这位苏小哥……”他看了看沐冰蓝,“更是胸有丘壑,肯为我二人说出原本不为世俗所容的话来。
既如此,若二位不嫌弃,不如留在这里,听寂涯将家里的一些原本不足为外人道的陈年往事说一遍。二位姑且听了,若要嗤骂嘲笑,都请冲着寂涯来,这些事……与青月无关。”
他的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对沈青月十分爱护之意,江沐二人顿时颇受触动,不约而同地转眼去看沈青月,便见她面色苍白如雪,而眼睛里的两湾清泪陡地一颤,化作两串水晶珠粒,玲珑滚落。
他们俩连忙别开目光,装作没有看见,只对沈寂涯郑重点头道:“承蒙沈大侠如此信任,在下感激不尽。请沈大侠但有何话,只管道来!”
沈寂涯微微颔首,再看了看沈青月,似乎要从她那里,找到故事的头绪。
而他看着她的目光当中,柔柔软软,绵绵连连,逶迤起伏一片哀怜之意,寂寂然有若苍穹之下的万里峻岭,深邃无涯。
然后,他缓缓开口,语调平和而沉静地,说了起来。
“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恶人,就是先前姓胡的那伙人所说的武林首害,谭仲苏。”
他说到这里,抱歉地看了沈青月一眼。然而沈青月脸上并没有不悦的神情,只是略有几分尴尬之色隐隐浮现。
沈寂涯顿了顿,似是还在犹豫着,假如沈青月出声拦阻,他就不再说下去。
但是沈青月什么也没说,他便又接着说道:“谭仲苏练成了一种邪功,这种功夫之所以谓之邪恶,不仅仅在于它的习练过程当中,要日啖一名童男全身的血液,而且练成之后,发功者掌击受袭者的心口,便能将他全身的血液都打到薄薄的头皮之处,聚成喷泉,冲顶而出,死者其状甚惨,江湖上一时之间人人自危,闻风丧胆。”
听见这世间竟然还存在着如此可怖的功夫,江沐二人都觉得遍体发寒,若非头发都在顶上盘成圆髻,此时怕是就会根根炸起。
而沈青月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使她就算在脑海里也不会看得见,那些鲜血尽失顿成干尸的人,有多么凄惨骇人。
沈寂涯赶忙将话题带了过去:“当然,这件事情,大家是直到后来才查出是谭仲苏所为,先前数年,各地常有大批童男失踪,但当时正值改朝换代,战乱之时,人们也只道那些孩子是被几派势力秘密拐去充军,或者死于流散的战火。他们被谭仲苏掳去练功的事情,还是在谭仲苏受死之时,才道出了真相的。
总之,谭仲苏凭此邪功,意图称霸武林,使得江湖上各路英雄好汉同仇敌忾。家父当时恰值盛年,家兄则风华正茂,刚刚出师。靖阴沈家一呼百应,豪杰们结成同盟,前去讨伐谭仲苏。
那谭仲苏的邪功并非轻易可破,因此,盟士们纵然齐心协力,也还是牺牲了一大批人,才终于将他斩毙。
谭仲苏死后,同盟解散,家父和家兄不久就回了家,带回来的,还有一对母女……”
说到这里,沈寂涯看了看沈青月,喉结吃力地动了动,仿佛接下来的这句话,令他发音都有些困难。
但他毕竟还是说出来了:“这对母女,就是青月和她的母亲。”
既然事先已经知道了沈青月就是谭仲苏的亲女,这句话并不令江沐二人感到奇 怪{炫;书;网。他俩有礼地点了点头,示意沈寂涯继续说下去。
第60章 冷月映泉
沈寂涯接着说道:“青月那年只得两岁,她的母亲姓岳,名映泉,当真生得如月映泉,风华绝代。谭仲苏当年就是对她一见之下便情动至深,将她占为己有,极尽宠爱。”
沐冰蓝听到这里,毫不意外,不禁望向沈青月,点了点头。只看沈青月的花容月貌,便可以想见她的母亲定然也是一位绝代佳人了。
而江胜雪却转过眼去看着沐冰蓝。沐冰蓝看向沈青月的意味,他自然明白,而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要急于表明心迹,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