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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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沐烜沾沾笑:“想来皇子总长得快些。”
我听得发笑,又问:“今日无事可忙么?”
夏沐烜道:“要紧的折子已经发了。剩下那些留着晚上再看,你如今有孕,朕还是想多陪陪你跟孩子。”
我睇夏沐烜一眼后嗔道:“皇上理政有序,真是臣妾的好福气。”
夏沐烜闷笑着蜿蜒啃住我:“这话听着怎的有些不是滋味?是怪朕冷落了你呢,还是冷落了孩子?”
我推他:“欸,别闹。”
夏沐烜闷笑,又吻了吻我的眉心,道:“四王听闻你有孕,纷纷向朕递了贺喜的折子。尤其是博望侯,格外用心,额外又加了一成岁贡。总算他本分,比之殷陌实在识趣太多。”
我差点没能抑制住内心的惊动,在脸上露出样子来。
万幸还是按捺住了,极近淡然了神色问:“皇上已经对外说了臣妾有孕之事么?”
夏沐烜随口道:“说了。”想了想又道:“你别操心,朕这么做也有朕的道理。为着前番尹泽封王,动静闹得大了,所以朕此番才要着意隆重。”
我只作听不懂这话里的深意,随意道:“臣妾这一胎,怀男怀女还是未知数,倘若诞下的是位公主,岂不徒惹欢动么?也难免不会叫朝臣们觉得臣妾矫情。”
夏沐烜似乎没料到我在这一桩上有烦恼,一时听得笑起来:“别怕,朕有预感,咱们这个必定是皇子。”又宽慰我:“纵使这一胎是公主,也总有你为朕生下嫡皇子那一日,咱们来日方长。”
我啐道:“皇上更偏爱皇子罢了,非要拐着弯说话。”
夏沐烜双手举起来作认输状:“皇子公主都一样,都是咱们的孩子。”说完搂了我过去,着意宽我的心:“前番你劝朕封了尹泽,待咱们这个孩子出世,朕除了大办,也要好好为他计深远啊。”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我忙道:“臣妾当真不在乎这些,皇上也不要操之过急。总要水到渠成才好。”
夏沐烜将我这一句听进去了,缓缓思索起来。
我在这个间隙里,就将宣五品以上官员家女儿进宫来陪伴静宁的提议,跟夏沐烜说了。夏沐烜听得微微皱眉的同时,也不忍拂逆我,就随口应了。
这之后,夏沐烜一连三日在我宫中留宿。
这一晚夏沐烜还要留下,我借口精神不济,将他劝去了余珍的纤羽阁,夏沐烜体谅我怀着孩子需要静养,也就去了。
余珍听了我前番的话,总算收敛了性子,大约伏侍得夏沐烜满意,就重得了几分恩宠,如此她待我更为恭谨有加,往我的静德宫跑得也勤快,夏沐烜见余珍尊重我,看在眼里也觉得满意。
***
很快就到了一众官家女子进宫陪伴静宁读书的日子。
此番被甄选进宫来的,统共有三十六人,进宫后各自安排了居处。
因着都是朝臣之女,又都待字闺中,轻易不好面圣,就选了离长公主的云霄殿较近的几处宫室安置她们。
我在孕中,也懒得搅和太多,索性免了她们的请安,只将人丢给杨卉去照料。
然而宫中进来新人,免不了还是引起了番喧腾,可谓日日话题不断。
譬如今日闻得哪个女子得了太后一觥明珠,隔日又听闻太后赏了谁一对翠玉镯,且还听说这一众女子,因从小养在闺中,得专人教养,诗书礼仪样样不差,模样亦生得好。
尤其其中三女,长得可谓标致,分别是魏国公的重孙女史雨薇,礼部尚书龚放的孙女龚艳岫、左都御史李恒之女李若莜。
而三人之中,又以这个李若莜独占鳌头。
像是为了应证这传闻,偶尔夏沐烜饭后陪我在御花园散步时,遥遥总有一声动情的箜篌丝竹之音传进耳来,声音婉转多情,诉尽待嫁女子春闺心事。
连夏沐烜听得都生了几分好奇之心,闲暇时忍不住问我:“这是谁,弹得这样一手好筝?”
我温婉笑:“臣妾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拿眼去看方合,方合道:“回皇上皇后,仿佛是陪伴公主读书那位李家小姐。”
我道:“皇上若听得喜(…提供下载)欢,召她来御前献技就是。”
夏沐烜却摇头:“朕也是随口一句。你养胎喜静,这筝好听,然而朕也怕扰了你跟孩子,就这么遥遥听一听倒也不错了。”
我看夏沐烜的意思,似乎对那一众女子并不上心,且我瞧他眉眼间似乎还在动着什么别的心思,于是自顾思索的同时,也不忘打趣他:“佳人一心向明月,明月怎好单单只为照沟渠呢?”
一壁说一壁拿手指刮他鼻子。
夏沐烜捉了我的手过去轻俏笑:“真是越来越磨人了,哪里像个将为人母的样子呢。”
如此又安安稳稳过去数日,小腹已日渐显形,反倒是孕吐好了许多。
这一日贤妃带着芷媛过来探望我,闲聊一阵后,就提到了这一批新近宫的官家女。
贤妃道:“颐宁宫那头传出话来,说要举办一个赏花会,好让六宫同乐。”
我剥剥袖子上的金纽子:“那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贤妃笑着顺下去:“旨在咱们那一位罢了。”又道:“想来太后此番格外开恩,给一众人缔造这么个大好机会,朝臣也该感激涕零的。”
我失笑:“姐姐总是这般洞若观火。”
贤妃道:“其实皇上为看顾你这一胎,本没有太多旁的心思,总归还是太后自己看不开。”
我道:“太后若真看得开,积年之时,又怎么会用冯氏李代桃僵呢?如今冯氏落败,太后为保冯家不衰,自然要想方设法留住皇上。”
我摇头:“这也是其一。”我小心护住小腹:“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浑水方能摸鱼。如今六宫刚经了晚秋那一桩,一时半会儿无人敢再兴风浪,这情势太后如何能乐见?”
贤妃道:“皇上那日是下手狠了些,然而也未必就不是在杀鸡儆猴。宫里人多,鬼也多,难保就不会再出一个晚秋那样的。何况陈氏才小产不久,皇上也忌讳,为你这一胎着想,自然更要下重手杜绝后患。”
我叹气:“哪里真能高枕无忧呢?”
贤妃握一握我的手:“你如今什么都不要管,安心养胎最要紧。”
我笑着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是必须的咯。
第七十七章
太后的赏花会就定在了小寒这日,听闻花房那边新培了几株山茶,开得红艳似火,且腊梅也依次开了,红梅黄梅绿萼都有,又恰逢钦天监说,这几日一场小雪将至,想来到赏花会那日,必定是一番梅香落雪、衣香鬓影的好景色。
既是六宫同庆,我跟夏沐烜自然得出席,何况为前番冯氏被降为更衣,太后脸上已久不见笑色,如今难得因静宁的事开怀,夏沐烜想也不能拂逆太后,诸妃更是乐得捧场。
待我过去麟德殿时,除了六宫妃嫔,就见到了那一众官家女子。因正在妙龄中,端的都是修娥嫩脸,香粉扑鼻,一眼望去只觉得花团锦簇,乱人视野。
其实女子十五六,本就是含苞待放的年纪,何况官家女子,常日吃穿用度皆属上品,兼保养得宜,因而比蓬门小户人家的女儿,又要娇嫩许多,体量也婀娜许多。
见我到了,那一众女子极规矩地敛衣跪拜,视线更多的是落在我小腹处。
净雯稳稳扶着我,我只温然了神色示意众人起身,上前去朝太后跟夏沐烜请安。
太后待我一如往日,神色如常道:“罢,你有着身孕,就不必拘礼了。”
一旁夏沐烜早已起身,扶我在他身侧坐下。许是怕我坐得累,又让印寿海取了软枕给我垫在腰后。
我感激地睇夏沐烜一眼,一眼扫过去,随声赞道:“果真诸位大人家中,都藏着标致人儿呢。”
竹息赔笑:“皇后跟前,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想也当不得皇后如此赞赏的。”
我笑而不语。
倒是夏沐烜深以为然地点头,随意道:“皇后气韵,本就不是寻常女子学得来的,”
夏沐烜只是随口一句,并无深沉心思,然而这话听在众女子耳里,不啻就是引人醋意的源泉。
眼角的视线里,一众女子皆尴尬了神情低下头去。
我睇夏沐烜一眼后委婉笑:“皇上这话,大约也是安慰臣妾的成分居多了。其实臣妾总羡慕那十五六的如花年岁,连脂粉都不必施,哪里用得着像臣妾如今这般,花费这么多时光在妆台上呢。”
贤妃笑着点头:“豆蔻年华,确实最令人艳羡不过。”
三言两语说得众人脸色转圜不少。
正巧花房莳弄花草的小内监捧了茶花过来,彼时花开似火,瞧着真真喜庆,连太后都看得赞不绝口。
酒到酣时,一众女子已不复初时拘谨,到后来就有人大着胆子提议,以游戏助兴,太后在兴头上,很痛快地允了。
玩的是藏钩,就是藏一种月牙形的象牙骨,猜中为赢,猜不中的须献技助兴。
这也是变相邀宠了。我看在眼里,心中一轮轮辗转过去,又见太后端坐如松,于是借口孕中不宜大动,不曾参与众人玩乐。
杨卉大约对近来这样子明里暗里的争宠,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捏着酒杯缓缓在喝。
那一众新人都是十五六的年纪,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又是初次面圣,皆巴望着在天子跟前大出一番风头。
大约谁都明白,今日御前献技,谁能入得夏沐烜眼去,继而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得各凭本事了。
自然,这也是太后格外赏下的恩典,当感激涕零的。
我的视线跟贤妃德妃触上,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那头一轮轮玩过去,很快就到了李恒之女李若莜。
这个李若莜我早有耳闻,先前一阵远远瞧着只觉得身量窈窕,如今走近了一瞧,真不得不赞叹,此女生得美极,尤其一横妙目流波欲碎,似秋水落金池般,藏着人生的幽幽深深,连我都看得出神。
那头李若莜上前来,向夏沐烜道:“小女不才,小时学过一阵小把戏,今日献丑,惟愿博皇上太后跟诸位娘娘一笑,就是小女的福气了。”
夏沐烜点头。
太后道:“哀家只晓得你诗书礼仪都通,尤其弹得一手好筝,原来竟还藏着一手。”转而又笑向夏沐烜道:“到底还是皇帝有福气,李家这个女儿,是极富才气的。”
夏沐烜笑:“那曲《雨淋淋》是你弹的?”
李若莜脸颊微红:“回皇上,正是小女。”
夏沐烜目中闪过赞赏:“你那筝弹得不错,朕看宫中乐师亦不及你。”转而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若莜微垂眼睑羞涩道:“小女闺名若莜,家父是左都御史李恒。”
夏沐烜听得点头:“不错,李恒很会教女。”又朝李若莜扬扬手:“可以开始了。”
李若莜啪啪鼓掌两声,殿外三个内监人手提两个竹篮进殿来。
打开竹篮一瞧,竟是六只一模一样的果子狸,瞧着鼻尖爪利,毛色黝黑,唯有面上跟尾巴处可见几缕白毛。
其实果子狸性野,然而令众人惊奇的是,待李若莜横笛在唇开始吹奏,那几个小东西竟似被点化了般,极通灵性地排成一列,随着乐声或作揖或鞠躬或翻滚。
因那模样实在可爱,一个轮转下来,连夏沐烜都看得抚掌赞叹。
我亦看得得趣,连宫女提着茶壶近前来为我斟茶,都没怎么留意。
正这时,不晓得人群里谁惊叫了声,那几只果子狸被惊得浑身一个炸毛,再不受驯化,尖叫着往人群扑去,有几只直面我而来。
这意外来得太快,我本能护着小腹,也不敢大动,一众人赶紧挡到我身前,伴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时殿中混乱。
那头夏沐烜的冷喝声方止,女子的一声惊叫贴着耳膜传来。
下一瞬,我只觉得小腹一沉,一个滚烫的茶壶直直落在了我小腹上,又翻下去,咣啷啷几声响,茶水溅湿我一身。
其实那茶壶以赤金造就,分量本不重,然而里头灌满茶水,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意识回来后,手背上滚烫一道疼上来,耳边有无数个或真或假的声音在关切地问我。
夏沐烜已经近到我身边来了。
他搂着我的肩,脸色铁青:“清清,你怎么样?”转而又喊:“太医!太医呢!”
我只能勉强笑。
空气中隐约可闻得到血腥味,混在一殿的腊梅茶花香味,跟酒香脂粉香中,格外刺鼻。
四下扫了眼,见静德宫一众人都围在我身旁,只不敢让任何人靠近,而那个负责斟茶的宫女,已经被方合扭住胳膊压在了大理石砖面上,手背上鲜红三道爪痕清晰可见,大约是被果子狸抓伤,一个不慎才丢了茶壶砸伤的我。
夏沐烜顺着我的视线一看,喝道:“拖出去!”又道:“杖毙!”
我忙牵住夏沐烜的手,失了气力劝他:“皇上稍安勿躁,待审问过,再处置她不迟。”
我这声音听着有气无力,许是怕我再受惊吓,夏沐烜一忍再忍,终是铁青着脸忍下了。
此刻殿中已不复先前那一阵的慌乱,反而静得出奇,四周只闻得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小腹处,自然也包括太后的。
贤妃一壁拿帕子给我擦额上的冷汗,一壁白了脸宽慰我:“别怕,皇上已经差人去传太医了。”
夏沐烜道:“陆毓庭就到了,有朕在,绝不会有事。。”
太后由竹息扶着站在夏沐烜身后,许是闻到了血腥味,望向我的眼中满是悲悯,亦有怒气,语气沉痛难以描述。
她责问上苍:“当真是天不佑我夏氏么?何以好端端的,又生出这样一番变故?竟无论如何都不让人安生了!这是造的什么孽!”
杨卉道:“太后,这也是人在作孽!皇上心心念念盼着皇后诞下嫡皇子。今日嫡皇子若有个好歹,一干涉事人,谁也别想逃脱干系!”
太后像是怒到了极致,一拐杖沉沉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