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第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倍感无奈地叹一口气,他伸手从几上的小碗里拿来颗梅子丢嘴里,不消一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好酸。”边说边端起榻旁那杯我喝了一半的蜂蜜茶猛灌一口:“还是这茶有味道。”
“夏日里喝来倒也消热。皇上若喜(…提供下载)欢,臣妾让人日日煮了送去政元殿,可好?”
“好。你的心意朕怎么好拒绝。”
他一脸的轻狂模样,我倍感窘迫,想起万寿节的事,又问:“内务府的王忠前日带了人来给臣妾裁衣,说是为万寿节备下的。今次可是要大办么?”
夏沐烜不甚在意地笑笑:“原本也没什么,只是你有着身孕是天大的喜事,热闹一番也好。”
这样的隆宠,实在来得太快,我本能地觉得担忧。
我几乎脱口而出:“皇上的生…辰是大事,臣妾这儿原也是小事,不必大废周章的。况且皇上也不是头一回见宫人有孕了,怎的这样高兴?”
“咱们的孩子,岂是旁人可以比的?”
他这样在乎我的孩子,我倒始料不及。
然而想了想就明白了,到底是嫡出之子,再往根本里说,甚至还关乎社稷,他格外高兴些倒也正常。
“万寿节是大事,宫中上下都忙得团团转,偏偏臣妾不中用,动也动不得。”我冲他抱歉地笑笑。
夏沐烜却勾着嘴角邪邪笑了:“哪里不中用了?你有着咱们的孩子,是最高兴的事。那些琐事交给宫人去办就是,偏你喜(…提供下载)欢操心。呵呵,你身上怎的这么香?”
我身上很香么?我自己倒闻不出来。
或许是早间去看了后院那几株百合的缘故,当下有些无语。
他的鼻子倒灵。
片刻的静默后,轻声道:“蓉嫔的身后事都已办妥。臣妾请示了太后,让法华寺僧侣为她诵经超度四十九日,太后的意思是,到底这么没了也可怜,便允了臣妾的请。”
他似乎很满意,一手护着我的小腹,指间动作越发温柔起来:“好。你说怎样便怎样,朕都依你。”
“前日去太后宫里请安,与太后谈起了静宁长公主的事,太后的意思是,仿佛想乘着万寿节,为长公主好好物色一位驸马。”
“也好。静宁一贯挑剔,寻常人物哪里入得了他的眼?番地王侯家的子弟,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我忍不住啐他:“此番重在物色良人,可不是选家世,皇上喜(…提供下载)欢不喜(…提供下载)欢还在其次,顶要紧的是长公主中意。”
夏沐烜又好气又好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话可不能当着静宁的面说,不定多入她的耳去。话说回来,长嫂如母,万寿节那日你也帮着瞧瞧,好不好?”
我温婉笑:“既是皇上的意思,臣妾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说完抚一抚他的鬓发,温语恳求一句:“到底要情投意合才好。”
他旋即明白过来了,朗声笑:“她倒厉害,朕还没发话,她的一招伏兵倒先遣到朕身边了。”说完看牢我,眸光跌宕如波:“朕明白你的心意。就照你说的办。嗳…别动,小心伤了孩子。”
“外头有人在呢。”
“没人听得见,朕轻点就是。”
他的动作极温柔,带着呵护跟小心。
一殿清凉,有阵阵百合淡香从珊瑚长窗的窗纱间飘来,搅动了这夏日午后的流丽灿烂。
有洁白的玉兰花瓣簌簌往下落,被风一搅,舞出柔弱蹁跹的姿态,像下了一场芬芳四溢的小雨,落在芳草绿荫间,宁静、烂漫。
我在这无休无止的温柔里,终是搂着他堕入了渐深渐沉的迷蒙里。
这一日正在殿内躺着小憩,那头踏着匆忙的步子回来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振奋神色。
我乍见下不免有些犯嘀咕:“出了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阿弥陀佛,皇上终于恼了宸妃了。”
“什么?”
“听说连东西都砸了,好大的动静。”
“为了什么事?”
“这会儿还没能传出话来。奴婢也是半路上遇上印寿海,见他愁得跟什么似的,随口问了句,也只问到这么点。”顿一顿,又道:“奴婢已经差方合去打听了,想来很快就能有消息。”
方合的消息果然回来得极快,进殿来后朝我象征性地打了个千,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脸的精怪模样。
我嗔怪地望他一眼:“息怒不形于色,怎么又忘了?”
“是。奴才犯糊涂了。”
“下回记牢罢。打听到什么了?”
方合垂眸笑:“仿佛是有人在朝上参了冯相一本。皇上原也只是有些着恼,不想这事让冯氏听了去,当下就去政元殿求情了。”
冷笑:“谁知道她这一劝,皇上反而越发恼了,当真是画蛇添足。”
我手中运笔不停,默默半晌后轻轻一句:“皇上一贯在政事上颇有决断,她这么贸贸然去劝,徇私还在其次,后宫干政可不是顶要命的么?”
“要不皇上也至于气得连碗碟都砸了,可惜了她那点手艺。”
我不语,不过还是有些疑惑。
以宸妃的得宠,替他父亲求几句情,原也在情理之中。
夏沐烜一贯宠她,犯不着在这事上拿她出气,且他向来城府极深,哪里是个气到头上会摔碗砸锅的人?
还没等我想明白,方合再次开口了:“娘娘,奴才还打听到,杨妃前脚离开政元殿,宸妃后脚就到了。”
果然,两虎相遇必有一争,一山如何能容二虎呢?
自然是不能的。
冯杨两家,即便曾经试图以联姻来稳固关系,然而一来联姻之事到底没成,二来冯氏跟杨氏在宫中积怨多年,这么深的心结,一时半会儿哪能解得开?
作者有话要说:良人呢?
34
34、第三十四章
34、第三十四章
至于夏沐烜在此间扮演何种角色,我是不得而知的,自然也乐得不掺和进去。
晚上夏沐烜照例来我宫里,脸上掩饰不住都是怒气。
我也不问他缘由,只一壁为他打扇一壁闲闲说着宫中琐事。
夏夜漫漫,彼此相对间,竟也有了点相濡以沫的感觉。
夏沐烜两手交叠垫在脑后,轻轻叹一口气:“你怎的也不问朕为了何事如此生气?”
“皇上不想说便不说罢。忙了一日,还不累么?”
“是累。”
“那就早些歇了罢,明日总还有明日的事要忙。”
他似乎很感慨,将脸埋进我怀里,片刻后压低声音道:“清清,你私下与朕说事时,总也不离那句“后宫不得干政”,朕觉得很有道理。今日朕倒想问你一句,倘若当日…给你机会为父兄求情,你会怎么做?”
我摇着绢扇的手势一顿,很快就恢复如常了,笑道:“世上哪有这么多如果的事呢?臣妾从不想那些有的没的。”
“连你也不肯跟朕说实话?”
他有些赌气的样子。
我倒难办起来,想了想,道:“父母兄妹,都是至亲,不可不顾,亦不能不顾啊。”
他目中微微一沉。
我也不等他开口,继续说:“然而臣妾的身份,不仅仅是父亲的女儿,兄长的小妹,也是皇上的皇后,大夏的臣子。所谓忠义两难全,全看如何抉择了。”
“你呢?会如何选择?”
我垂眸望向远处,没有立刻回答他,片刻后似问非问一句:“那么在皇上看来,当日即便臣妾求情了,是不是就会改变主意呢?又或者说,皇上当日定了臣妾父兄有罪,可是经过深思熟虑,是在为社稷黎明计深远呢?”
他毫不犹豫点头了。
我继续说:“那么恕臣妾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皇上今日的烦恼,不过都是自扰罢了。”
“怎么说?”
“既是为祖宗基业、江山社稷、黎明百姓着想,那么皇上的决断便是对的,所以也不必苦恼。皇上是天子,天子若无决断,受累的只会是更多无辜之人。”
这一句说完,他目中果然有清亮的笑意一点点浮上来。
夏沐烜搂着我笑得畅快而感慨:“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清清,你总是能这样体贴朕的心思,总是能叫朕这样心悦诚服。”
我只淡淡付之一笑,当下再不言语。
更要紧的一句到底没说出口:如果当初有预感会酿成大祸,为何不早早制止呢?养虎为患的道理,他总该比我更懂得才是。
冯若兰自那日惹恼夏沐烜后,日渐有失宠之势,且越发缠绵病榻无法自拔。
我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井下石,只冷眼看她如何脱困。
然而冯若兰常年得宠,宫人之中十停总有九停嫉妒她嫉妒得要死,如何能不乘此良机幸灾乐祸一把?
于是久而久之,往日门庭若市的虞宸宫,便越发冷寂起来了,反而静德宫日日不落都是热闹。
我也懒得应付那千篇一律的逢迎,只将一应琐事全推给了净雯,自己则窝在后院或坐或眠或打发辰光,日子倒也过得顺遂。
在这样的平静里,万寿节很快就到了。
这日一早起身后,为我精心上头。
梳妆完,望着镜中那个妆容精致之人,我扭一扭脖子,嗔怪:“真重,压得人快喘不上气来了。能少些首饰才好。”
巧馨折一朵牡丹簪在我鬓边,咯咯笑:“小姐有了嫡皇子,越发爱撒娇了呢。”
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笑着横那没心眼的丫头一眼:“又疯魔了不成?娘娘也是你能随便打趣的么?没个分寸。”
我拍一拍的手:“算了,也不是一两日了。能指望母猪上树不成?”
方合候在殿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姐!”
“好啦,是我说错话,行了罢?”
“哪有您这样痛痛快快认错的呢?哎呦~姑姑仔细着手疼。”
我忍俊不禁,护着小腹笑弯了唇角。
万寿节的宴会就设在了皇城西北角的麟徳殿,席间器乐齐鸣,吹奏的多是歌颂太平盛世的曲子。
遥遥一声从前殿传来,只让人觉得这昌平盛世,当真喜乐无边。
太后身子刚好不久,坐了小片刻就回宫去了,只切切嘱咐我,务必替静宁好好瞧一瞧。
我自然连连称是,太后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任由竹息扶着回宫去了。
席间静宁喜滋滋傍在我身侧,将她喜爱的菜色一一夹给我,一脸纯真模样:“皇嫂有着孩子呢,该多吃些才是。”
我摸一摸她柔软的鬓发,笑着点了点头。
宴过一半时,夏沐烜在前殿宴完群臣回来了。
想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免贪了几杯,瞧着似有醉态。
我一壁递了瓜果给他一壁小声问:“臣妾那日跟您提的事,皇上可还记得?”边说边往看歌舞看得兴致盎然的静宁身上带了带。
夏沐烜嗤地一笑:“自然忘不得。”
说完示意印寿海去前殿传人。如此就只等正主到了。
夏沐烜凑近我问:“累不累?还吃得消吗?”
他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无所顾忌,我不是不尴尬的,于是借着理衣袖的姿势掩了掩,脸上是再得体不过的笑容:“没事。这么一会儿还吃得消。”
片刻后,在宫人一迭连的通传声中,印寿海领了四人进来。
因着有后妃在场,只特特在对面新开了四席,离得不算太远亦不算太近,足够把人看得清楚。
那四人进殿来后,齐齐朝夏沐烜施了一礼,然后就被内监引着入了座。
到底内外有别。
一众妃嫔难得见到陌生男子,不好奇也说不过去,然而到底身为天子宫人,难免自矜些,只稍稍打量来人一两眼后,旋即就又殷切切朝夏沐烜望了过来。
然而我的心神却全不在众女一脸期盼的神情上头。
只因这会儿,我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来了。
怎么会是他?!
纵使换了装束,然而那双眼睛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不出的。
我曾在无数个日夜里苦苦思索,思索那日在普安寺寺邀我私下相见那人究竟是谁。
从前只以为是宸妃的兄长,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了。
我的一颗心跳得这样快,我是害怕的,如何能不怕?
先前沈月清正是因着“私通”一事,被直接黜去的东陵。
如今……
我不敢往下想,本能地伸手护住小腹。
这个孩子如今是我的全部,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出事!
想来是我脸色不大好看,夏沐烜凑近我小声问:“怎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深吸一口气后委婉笑笑,道:“没事。可能是方才茶喝得急了些。”
夏沐烜犹不放心,伸一手到我背后轻轻抚了抚:“小心些,怎的做了母亲的人,反而毛燥起来了?”
他这一句并没有任何斥责的意思,语气也温柔。
我在片刻的冷静后稳住心神,淡淡笑:“皇上教训的是。臣妾记下了,必定不敢再犯。”
“你啊…说得跟朕苛责你似的。朕是心疼你跟孩子。”见我嗔怪似地望着他,夏沐烜又换了欢快神情道:“朕已遵照你的嘱咐将人传来了。静宁是最挑剔的,但愿这几人中有能入她眼的。”
“皇上疼爱姊妹罢了,怪不得静宁挑剔。”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边说边一一指过去:“那是临淄侯,他的祖父曾追随太宗定过江山。这爵位是朕赐给他的。至于他本人嘛,还算有些才具。”
那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模样生得清秀,没什么封疆大吏的气势。
看一眼夏沐烜,仿佛并不是十分重视此人,当下不多说,只拿眼偷偷看静宁的反应。
静宁离得我近,我与夏沐烜方才一番话,她必定是听进去了。
然而我见她似乎对这位临淄侯兴趣缺缺,于是努一努嘴,示意夏沐烜继续往下说。
“那是安平侯。”
这位安平侯看长相像个狂狷的,可惜眉眼间的戾气实在重了些。
见夏沐烜一脸沉思模样,我深怕他属意此人,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