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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吹面不寒杨柳风-第31部分

小说: 吹面不寒杨柳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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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一笑:“王爷素来执法公允,从不愿屈枉无辜,因此羽仍才斗胆僭越,实为顾全王爷英名。”

刘珩沉沉地踱到刘羽身前,目光犀利地钉入他眼底,一字一顿地道:“好一个顾全英名。”霍然回身安坐到虎皮交椅之上,寒声道:“打了再说!”

行刑军士高应一声,立时上前将刘羽架了出去。

片刻,帐外已有棍棒之声传来,只是刘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帅帐之内,刘珩悠然而坐神色自若,一时间,帐内帐外一片死寂,唯闻杖击声声。

二十军棍倒也并不花多少时间,不一会便行刑完毕,军士又将刘羽架了上来。

不愿匍匐在地,咬牙忍痛,倔强的直起身体,艰难地跪起。

不抬眸,刘珩漫不经心地端过一旁几上的茶盏,淡淡地道:“何事呈禀?”

刘羽沉声道:“属下奉命跟随柴指挥护运辎重,因此知道方才他所禀报之事有所隐瞒,还请王爷明鉴。”

“哦?”放下茶盏眸光烁烁地道:“有何隐瞒之处?”

“那日风雪袭来,柴指挥原以周护军马为先,是属下拔刀要挟,又私自砍断营妓笼车的门销,放营妓们逃遁入营帐,才令军马因无处可遁而冻死雪中。”

刘珩起身缓缓走近,眸中已满是危险的光芒,一字一字道:“挟持长官,犯上违命,折损军马,你可知自己罪当如何?”

刘羽镇定如初:“犯上违命轻者杖四十,重者斩首示众,折损军马百余匹依律当杖毙。”

刘珩无声颔首,负手踱到柴文展身侧道:“本王记得你刚才曾禀陈说,有一个叫做羽仍的兵士智勇双全,力克贼首,这才令辎重无恙,群寇归降,从而添获轻骑五百人,良种北马五百余匹?”

柴文展恭声道:“属下上禀的羽仍正是此人。”

“如你所言,这个羽仍倒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才。”微微一笑道:“本王从来爱才惜才。”却骤然神色一厉:“可却最不能容忍恃才傲物之人!”霍然抬手指着刘羽:“你,自以为那点微功就可以折罪相抵?”嗓音不高,却有着雷霆般慑人的威力,两侧众将闻之无不色变。

刘羽却依旧神色无改,朗声道:“属下从未做此妄想,不过深知王爷仁厚为怀,军马虽贵,但毕竟是牲畜,营妓虽贱,却同为我族类,以属下之浅薄愚见度王爷素日胸怀,料想当是之时若王爷亲临亦会同此取舍。”

秦放看向刘羽的眼神中除了意外还多了几分赞叹:归营之时刘珩对杨柳风的殊厚眷宠有目共睹,因而此刻自然不好反驳他所言,但若就此赦免其罪,却又难以服众,这一招釜底抽薪连消带打,已是硬生生反将了宁王一军。

刘珩亦似是意外地一滞,但不过瞬间,已然仰天大笑,片刻方才敛笑道:“你在本王麾下未久,倒是很能揣度本王的心意。”

刘羽躬身道:“王爷教诲,属下时刻于心。”

“好,折失军马之事本王就不再追究,那么以下犯上之罪你又作何解?”

“但凭王爷发落。”

冷哼一声,刘珩坐回交椅之上,沉沉地道:“兵士羽仍,犯上违命,虽有微功,然功过不可相抵,本王意:杖责五十以儆效尤,下座诸将可有异议?”

众将官齐声应道:“末将尊服!”

颔首,眸光转向柴文展接着道:“辎重营指挥使柴文展,治下无方在前,纵容包庇于后,本王意:着即革去军职,杖责六十以惩其怠,下座诸将可有异议?”

众将官再应道:“末将尊服!”

“既如此,”刘珩挥手道:“拉下去行刑。”

行刑军士应声上前架起二人拖至帅营之外,按倒在地,一阵杖起棍落。

柴文展熬痛转头对着侧畔同时受刑的刘羽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

刘羽的额上已渗出冷汗,咬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是女人,用不着英雄来救。”

柴文展轻叹一声,垂首无语。

“怎么?你身为长官却比我少挨了十棍,嫌我抢了你的风头不成?”刘羽故作轻松地道。

柴文展愕然抬首,正对上他的眸光,四目交对,已是相惜一笑。

帅帐之中,刘珩似对声声杖击充耳不闻,却忽然转向秦放和颜道:“秦指挥初从我军,不知可曾备有盔甲?”

秦放一怔,随即起身行礼,回道:“这个,属下倒未曾预备。”

刘珩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一番,忽然扬声道:“来人,取本王的烈火凰翎甲。”

亲卫得令匆匆而去。

回望秦放笑道:“这套烈火凰翎甲,乃是本王早年戍边之时机缘巧合所得,不过自从有了身上的玄魄幽鳞铠,倒教它没了用武之地,今日所见,秦指挥与本王的身量相仿,倒不如将它赠予你,一则,不致埋没了宝甲神盔,二则,也不枉费如此机缘。”

第三十章 杖声声(中)

此言既出,下座诸将无不哗然动容:烈火凰翎甲的来历知道的人不多,可那套旷世奇甲却是不少人亲见刘珩披挂过,虽然后来安居江南封地,并未参与过战事,但每年的皇族狩猎、君主阅兵之时,宁王却依旧是披挂这烈火凰翎甲出席,即便后来得了玄魄幽鳞铠也未曾更改,足见其爱惜珍视之情,今日与秦放不过初次谋面,就将此甲相赠,如何不令人侧目?

满帐将官,不约而同地齐刷刷望向秦放:艳羡惊诧有之、嫉恨仇视有之,但更多的却是惊疑猜测。

秦放虽不知这烈火凰翎甲的渊源来历,但看看座下各个将领的眼色神情便已了然,正欲婉拒,不意抬眸间恰好目触奉甲而入的亲卫,只这一眼,已经到了嘴边的推拒之辞竟是生生地再说不出口。

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在秦放这样的人眼中,金帛官禄轻如粪土,但习武之人对于神兵宝铠的痴迷却是无以复加。

更何况秦放本为识货之人,只是眸光掠过,全副心神已为这被缓缓奉入的铠甲所攫取:嫣红的翎铠如火般夺目,片片精巧绝伦的甲页形如翎羽,在夕阳斜笼之下隐隐涌动着一缕金芒,流光溢彩绚烂夺目,只映得大帐之内也似红霞氲氲。

不由自主地走到盔甲之前,伸手小心轻抚,眸中尽现沉迷之色,片刻,方自惊觉失态,忙回首,却迎上刘珩满意的微笑。

“王爷厚赐,属下受之有愧。”躬身施礼,眼角却依旧眷恋地暗暗瞥向一侧的盔甲。

刘珩含笑道:“何愧之有?秦指挥来日疆场杀敌,为国尽忠,必当不负此甲。”

“秦放肝脑涂地誓死效忠,定不辜负王爷今日的厚望!”这一次的跪礼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虔诚十倍。

刘珩上前两步,双手扶起,轻笑着沉沉拍了拍他的肩头。

此刻,恰刘羽和柴文展受刑完毕,被拖入帅帐复命。

两个人齐齐趴伏在地:刘羽前后被打了七十军棍,此刻纵然骨头再硬毕竟不是钢铁成就,到底是动弹不得了。

玄蟒刻金靴,缓缓走到两个匍匐的人中间:“本王军法固然严厉,但是同样爱才惜才,你们两个虽然胆大妄为,功夫却还可用,从今往后,就收入本王的亲卫营中,替本王守营护驾,若敢再有犯上之举,定斩不赦。”

二人负痛应道:“属下得令。”

再不多看他们一眼,刘珩环视帐内诸将官道:“传令:今晚犒赏三军,明日休整,后日拔营起程。”

众将齐声应和。

几个兵士架着刘羽和柴文展离开,分别丢入两个营帐中,便急急地离开了:犒赏三军是要分酒分肉分女人的,这种时刻谁愿意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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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寂寥无声,帐外喧闹欢腾。

刘羽强忍疼痛挪动身体,让自己趴得更舒服一点。

唇畔勾起一抹讥诮,微眯的眸中已有了某种了然。

帘门轻动,一个娇俏的人影闪了进来:“阿羽。”

蕊儿目触他俯卧的惨状,眼圈一红,杏眸中已有泪光,疾走两步来到他的铺边:普通的兵士行军之中无榻可睡,只是在地上垫一条单薄的褥子权充床铺罢了。

蕊儿小心地跪坐到他身侧,紧咬着樱唇半晌无语,终于低低叹了一声道:“还疼不疼?”尾音一颤,忍了那么久的泪水却还是扑簌簌滑落下来,抬帕掩唇哽咽道:“王爷也真是……太狠心了。”

刘羽勉力回身浅笑道:“我不是好好的?这伤歇两天就没事了,别哭。”柔声劝哄中欲接过帕子为她拭泪,却不料牵痛伤势,忍不住皱眉轻吟了一声。

蕊儿闻声,顾不上哭,忙扶住他的肩头道:“你不要乱动,若是再碰到了伤处可如何是好?”担心他的伤势,却碍于男女大防又不能亲自检视,思前想后忍不住恨恨地道:“这些当兵的,真是冷心冷肺,就等着在外面吃肉喝酒,也不想想你那么重的伤一个人在这里,连个敷药的人都没有……”

“谁说没有敷药的人?”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蕊儿吓得一跳,回眸只见一个容貌清俊神色幽冷的少年,肩头挎一个小小的药箱,正静立着看向她,清澄的双眸寒凉如水,唇畔带着一丝说不出是讥讽还是通透的笑意。

“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鬼鬼祟祟地偷听人家说话。”蕊儿愠声道。

少年清冷如故,只淡淡地道:“第一,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姑娘你所说的‘小小年纪’;第二,我是从门口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姑娘你自己哭得稀哩哗啦没有听见而已;第三,身为药童,我是奉命来给他治伤的,并不曾偷听你们说话。”

刘羽闻言不觉失笑地望向那个神色严肃语音平稳的药童。

“你!”蕊儿被他一顿凉凉淡淡的抢白堵得一时无以应对。

药童却不再理会那双圆瞪的杏眼,转望向伏在褥上的刘羽道:“亲卫羽仍,杖刑七十?”

刘羽含笑道:“正是。”

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药箱放到他身侧,头也不回地说道:“姑娘要不要回避一下?”蕊儿一个愣怔未及回应,那药童已边挽起袖口边又接着道:“当然,如果姑娘你想看看这位军爷的屁股是否安好,倒也不是非出去不可。”

“你!”蕊儿正欲娇嗔却见那药童已毫无停滞地去解刘羽的衣带,立时俏脸羞红转身顿足离去。

那少年的手指纤长却有力,动作利落又不失小心,替刘羽除下外裳中衣之时竟然丝毫没有牵痛到他身上的伤。

似是看了看他臀上纵横的伤痕,接着便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瓷瓶道:“这一瓶是军用的药酒,连敷五日左右伤痛会减轻,连敷十日左右可拄杖行走,持续敷用一月之后军爷当可痊愈。”

刘羽颔首道:“如此,就有劳小哥了。”

不料,那药童却抬手拔去瓶塞,将一瓶药酒尽数缓缓倒入身畔的地上。

第三十章 杖声声(下)

诧异地看着一线黄褐的液体渗入眼前的土地,一股浓烈的药味混着酒气静静弥漫,刘羽愕然回视那个清冷的少年。

面对他的惊疑,药童只是平静地一笑:“这种药放在寻常百姓家里用用尚可,这里是军队,如果受那么点皮肉之伤就要花如此长的时间恢复,将来还怎么能沙场御敌?”

刘羽挑眉道:“以小哥的意思我的伤多久恢复才不算长?”

淡淡一笑:“三天。”

“三天?!”语声中满是不可置信。

药童颔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银匣托在手心道:“这是我配制的药膏,军爷敷上之后两日即可下地行走,每晚入睡之前敷用,三日之后便可痊愈。”笑了笑,接着道:“当然,如果军爷喜欢多休息几日,像刚才那样的药酒医药营里还有的是。”

刘羽依旧讶然道:“三天即可痊愈?小哥难道给别人用过么?”

药童摇头道:“没有。”顿了顿:“不过,我自己试过。”

“如此良药军中缘何无人使用?”

清澈的眸子微微有些落寞:“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童,医药营那么多医官,哪里用得上我插嘴?只不过如今正逢犒赏三军,医官们都去帐前饮宴了,才命我来替军爷看诊。”

刘羽朗然一笑:“如此就烦劳小哥用药。”

如星的眸子中微芒闪耀:“你真的愿意试药?不怕有失?”平淡的语声终于有了轻澜。

“你自己都用过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刘羽调侃道:“你最好别再婆婆妈妈的,因为我的屁股现在很冷。”

“很快就不会冷了。”药童轻笑一声,打开银匣,挑起里面的药膏仔细地为他涂抹起来。

滑腻的药膏被微凉的指腹缓缓揉匀,那药童忽然低叹一声:“其实王爷并不真的想打你。”

略略意外道:“哦?你是如何知道?”

“你的屁股告诉我的。”

刘羽讶然道:“你说什么?”

药童一边不停地替他涂药一边淡淡地道:“我虽然没有资格出诊,但配药煎药敷药这些事情却是我分内之责,王爷治军严明,这一路之上可没少用军棍。”瞥了一眼刘羽接着道:“那行刑的军士最会揣摩主帅的心思,若主帅有意惩戒,那么棍棍下去都打在大腿之上,行刑完毕管叫你十天半月动弹不得,若主帅无心责罚,那么每一棍都会打在臀部肉厚之处,虽然听起来依旧是那个响声,实际的伤势却远不如前者重。”停了停又道:“若主帅果然盛怒,那么杖落之处便是腰椎之上,那个位置用不了几下,轻者终身残废,重者当场毙命。”无声一笑:“军爷所受这七十杖每一下都打在臀上无碍之处,可见主帅顾惜有加。”

刘羽狐疑道:“难道一个行刑军士竟有如此大的学问?只怕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药童轻笑道:“我只说一件,军爷如今挨了七十杖还能在这里谈笑风生,而大军起程不久,有个都头竟然奸淫营地附近的良家妇女,王爷得知后,命打二十军棍,可是第一棍下去那个都头的腰骨就断了,只打了三棍,那人就命丧黄泉。”

说话间,药已涂完,药童接着道:“军爷真的以为自己是铜皮铁骨还是觉得别人的骨头都是面粉做的?”

伸掌在伤处按压推拿,刘羽吃痛不由闷哼出声:“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对人情世故倒是格外通透。”

推拿片刻,少年又自药箱里取出针囊,拔针刺穴,道:“并非通透不通透的问题,只是看的屁股多了自然也就看出一点门道来。”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道:“其实人的屁股远比脸要诚实得多。”

刘羽刚要轻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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